[報導] 入山不農 東源青年返鄉搞教育

【報導/政大NPO-EMBA平台 特約記者楊培青】

攝影/政大NPO-EMBA平台
當「青年返鄉」喊得震天價響,也有人正在反思:「投筆從農」難道是唯一的途徑嗎?是否有更多的面向,讓熱血年輕人回歸故里時,也能融合自身所學,開創一片光景?七月,政大NPO公益論壇邀請屏東縣東源部落教師孫銘恒及口笛、鼻笛傳藝師少妮瑤‧久分勒分,暢談他們如何實踐「偏鄉翻轉」的夢想,為排灣族奉獻心力,以「課輔服務」、「藝術傳承」重新擁抱部落,帶著孩子學會認識、愛護、保護自己的文化。

孫銘恒:重點是青年回到部落要做什麼?

台灣最南端的屏東縣,有最嗨、最吸引人潮的墾丁春吶搖滾趴,也有最遠、最處於弱勢的原住民部落。部落裡的人有天然健康的膚色,體內奔流的音樂血液,不是轟隆隆怒吼的節奏,而是來自山林的悠遠古調。

年輕的東源課輔班教師孫銘恒說:「大家常鼓勵青年返鄉,但我想的不只是青年如何回到部落,更重要的是回到部落要貢獻什麼?」在沒有圖書館、沒有安親班,甚至連外界資源也很難到達東源部落,孫銘恒因著政大NPO-EMBA平台推動「雙東微笑計畫」,進而連結全家便利商店的零錢捐,才能回到部落安心從事課輔教育工作。

三歲即離開部落在外受教育的孫銘恒,政治大學教育系畢業後,四處擔任代課老師,為了回應內心對故鄉的呼喚,曾經加入原住民舞蹈團,在觀光景點表演。「二十八歲才開始學舞,筋骨都已僵硬,不到三個月就因疲勞性骨折而中斷;總是自問: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?」後來社區發展協會請孫銘回東源部落,協助影像紀錄,他才正式返鄉,回到小時候的家,再接下東源課輔班教師工作。

另一方面,回家之後的孫銘恒,也積極參與阿朗壹解說員培訓,重新認識恆春半島的歷史、環境,因為學習的內容和自己的生命息息相關,特別興趣盎然。他不禁想,這樣的學習歷程,孩子是否也有相同的需求?除學校課業外,如何給予孩子更多他們真正需要、想要的知識?

東源課輔班希望藉由部落教室,讓原住民孩子放學後有人陪伴、有書可讀,也享有溫飽的晚餐,進一步傳承排灣族文化。孫銘恒明白,東源部落的發展限制,在於人口外移而產生的文化斷層,加上學校人少,文化刺激弱,孩子缺乏競爭力,自我期許亦低。他不願孩子就此劃地自限,於是設法尋找各方資源,幫助孩子開發他們天性中愛分享、想像力豐富的長處,並強化生態、人文主軸,設計多元的教案,教導採訪、攝影、文字撰寫、影像編輯等,希望把舞台和機會,帶到孩子身邊,讓他們開心正視自身的優點,同時尋回部落的生活、文化脈絡。

少妮瑤:期望培育排灣族口、鼻笛小小種籽教師

攝影/政大NPO-EMBA平台
少妮瑤是孫銘恒兄長的同班同學,在東源村長大直到高中才離開部落。她從小跟著媽媽在教會唱詩歌。「我是一個喜歡唱歌、喜歡笑、喜歡禱告的人。在成長過程中,媽媽對我的影響很大,」少妮瑤說她很早就靠近上帝和音樂之後進入玉山神學院音樂系,主修聲樂,副修民族音樂。

她回憶,在讀書階段,利用寒暑假進行田野調查時,驚喜地發現耆老所吹奏的鼻笛,竟是世界獨一無二的民族樂器。1994年,學校邀請七十多歲的排灣族口、鼻笛藝師施余金城擔任駐校藝術家,少妮瑤在課堂聽見來自家鄉的樂音,內心澎湃不已,彷彿受到召喚。她說鼻笛的聲音把她帶回過去,也讓她感受到心靈歸屬,看見上帝所創造多元民族文化的美麗。她自此誓願研究、傳承口、鼻笛文化,而她的天賦及熱情,也深深感動施余老師,不僅傾囊相授,也致贈珍藏已久的鼻笛,讓這個原本帶著「性別差異」的樂器,開啟了新的發展史。

少妮瑤解釋,傳統的口、鼻笛在排灣社會中,只有具地位、功績、被視為勇者的男人才可吹奏,它是排灣族人精神與情感的重心,除了闡述心情,也可用於談情說愛追求女子、婚喪喜慶等場合。

少妮瑤現場吹奏古調,樂音悠遠而哀戚。難道這是個憂愁的族群嗎?她笑說,即使是表達歡快、愉悅的感受,排灣族的音樂也是非常優雅的!透過耆老口述歷史,少妮瑤得知,久遠以來,部落年輕人為了生活,總是離鄉背井,受雇上山看管林地,或到工廠、遠洋賺錢養家;在外工作的青年只能藉由唱歌來抒發、反映流浪的心聲及對情人的思念,這些歌謠的曲調旋律相仿,是部落共同的回憶。

近年,少妮瑤在東源課輔班、屏東縣國小及部落大學開課,傳授口、鼻笛製作及演奏技術,也吸引高雄、甚至台北的學生南下拜師。對她而言,透過口、鼻笛連結排灣族的孩子,讓他們能靠近傳統文化,親身體驗這個獨特族群背後的榮譽,是自己的使命,也是她身為排灣族年輕一代,選擇的傳承路線。看到比自己更年輕的孫銘恒同樣心繫東源,少妮瑤更加期望在部落培育小小種籽教師,將口、鼻笛文化傳承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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